舌头。
又见顾立东从工装口袋掏出个油纸包。
新炸的麻团在晨光里泛着金黄油光,芝麻粒沾在皱巴巴的报纸上,甜香混着煤烟味直往鼻子里钻。
他递了过来:“不介意的话,这是后厨试新油剩的。”
“不介意!”苏玉兰挠了挠脸回:“我是说,那个我喜欢吃芝麻团。”
“咔嚓”一声,麻团酥脆的外壳在贝齿间迸裂。
苏玉兰慌忙用手心接住掉落的芝麻粒,粉嫩的舌尖扫过指缝,卷起最后一点糖霜,她眯起眼睛雀跃的模样像极了在林子里偷到松子果的松鼠。
顾立东眼睛闪过一抹笑意,他今天在听到苏明娟的那些话后本来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
紧跟着听见另一个声音后,他又鬼使神差留下来,直到从窗户看见那道倩影,便再也无法从这道倩影身上挪开。
苏玉兰一边吃芝麻团,一边掰指头数:“我又馋又凶,你若想要寻更好的姑娘……”
顾立东在听见她说自己凶时,差点儿笑出声来,忙表达自己的心意:“没有比你更好的姑娘,咳。”
又自我介绍:“苏玉兰同志你好,我叫顾立东,在燕京机械厂后勤部厨房里工作。家里父母健在,他们性格都很和善友好;大哥在部队,忠诚正直,是个爱国爱家的好军人;大嫂跟小侄女在家,小侄女很乖……”
这些媒人肯定说过,但没有这么详细。
这时,屋里忽地传来苏明娟拔高的笑声:“建国哥,你这衬衫是上海货吧?这领子我表舅在友谊商店见过,供销社还没货呢!”
张建国被香水味熏得晕晕乎乎坐在五斗柜旁,的确良衬衫扣子解开两颗,嘴里巴拉巴拉:“明娟同志有眼光!前儿个帮采购经理家修电路,他们从上海那边带过来的……”
王招娣端着茶盘的手直抖,她原想招呼顾立东坐主位,谁知大闺女一屁股就挨着张建国挤在条凳上,裙摆都快要蹭到人家的裤腿了。
更糟心的是二女儿也跟顾立东蹲在煤炉旁研究起麻团火候。
两人虽话不吵,氛围里都透着一股欢实劲儿。
这都叫什么事!
陪着一起来的媒人一开始也尴尬,不过她可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什么稀奇古怪没见过?
不就是姐妹换亲吗?这不是还没处对象吗?结婚后换的她都有见过呢。
“王大姐啊,您今天可真是福星高照!”
媒婆翘起二郎腿:“张同志怕是纺织厂里最年轻的电工了,顾师傅管着机械大厂后勤食堂,哪个不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佳婿?”
里屋又传来苏明娟咯咯咯咯的娇笑,混着张建国用英雄钢笔敲桌面的咔嗒声,和自顾自地大声吹嘘,非常大声。
“可这……”
王招娣绞着围裙边,眼风往煤炉扫了一眼,愣住。
煤炉上的蒸锅突突冒着白汽,顾立东正帮苏玉兰把铝锅端下来,粗粝指节垫着抹布,生怕烫着她的手。
他偏那宽肩窄腰的倒三角身材,把旁边的二丫头衬得跟朵茉莉花似的。
“我的大姐哟!”媒人婶一拍大腿:“要我说,您家这两只金凤凰,合该落在合适的梧桐枝上。”
话音未落,苏明娟又忽地从里屋探出半边身子:“妈!建国哥他说供销社新到了十条布吉拉,明儿他要陪我去瞧呢!”
王妱娣脸涨得通红。
媒人口却可满意了:“王大姐您听听!这年轻人多热乎!要我说趁热打铁,赶在国庆前把这喜事办了,张同志就住在前面一条街,回娘家方便,顾师傅机械厂的四合院那在咱燕京也是数一数二的气派。”
王妱娣张了张嘴巴,她倒是不担心二丫,她嫁到顾家过的只会更好。
这丫头刚来的时候小黑炭一个,瘦成皮包骨头,个头不到苏明娟的一半,唯有肚子大大的,却也活了下来,这才几年啊,把自己长得白白嫩嫩。
筒子楼里就没有不喜欢她的,跟个杂草一样,洒哪儿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