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周春梅这个私奔娘,大儿子唯一的骨肉天天被人指指点点,她当时竟也犯傻埋怨孙女,酿下一辈子都无法挽回的损失,幸运又碰上苏玉兰。

苏玉兰完全不知马春花的茫然又惊喜,笑的很甜,两朵梨涡在嘴角绽放:“婶儿。”

“哎。”

“婶儿?”

“哎!兰丫头你别怕,妈,不,婶儿不是坏人,只是这院里头啊——”马春花眼风扫过看热闹的众人,尤其是周春梅,嗓门亮得像敲铜锣,意有所指,“连耗子都戴着人脸皮呢!”

“瞧你这小手热的!”她掌心粗粝得像砂纸,握着苏玉兰却轻得像捧雪,“东子快去把井里冻着的西瓜给打捞出来!还有把我新扯的的确良料子,那色儿正衬兰丫头这身白皮肤。”

苏玉兰听见西瓜口水都流出来:“婶儿我没事,婶儿你对我可太好了,您肤色跟我差不多,这料子衬我也衬您。”

“哎呦这小嘴甜的。“

马春花被这话甜的脸上褶子都乐开了花儿,哪里还有刚才暴怒母豹子的模样。

还在抹眼泪却完全没人注意的周春梅帕子一顿,一抹委屈闪过眼睛。

在她看来,这个新媳妇简直在抢自己饭碗,长得更年轻漂亮,还会闭着眼睛说瞎话。

也难怪自家婆婆只差把“偏心”刻在脑门上了。

而苏玉兰完全不关注生人,也不想当被人围观的猴子,只想吃西瓜,今天这事还是早一点解决的好。

她的目光落到煤饼侧面凹凸不平的纹路泛着暗光,侧身笑意盈盈地问:“赵婶,您家煤饼可是新买的?”

穿蓝布围裙的妇人眼睛一吊,不确认顾家这个未来媳妇儿肚子里卖什么管子,她吞吞吐吐地回:“我家的煤是昨儿街道刚发的定量。”

“那您来瞧这个。”

苏玉兰蹲下身,葱白指尖轻点煤饼边缘:“顾字戳儿是拿铁模子印的,煤末子还湿着就盖,这会子煤渣都嵌在凹痕里。可您说您家才刚新领的煤饼,戳记该是鲜亮的才对。”

顾立东也是也凑过来,还把煤给拿出来让大伙看:“赵婶,这煤灰里掺着枚榕树叶,您家煤票领的该是煤场新制的吧?怎么会有西胡同口的榕树叶呢?我家这煤是咱妈去特意换的,也是为了我对象上门。”

如此明显的证据,马春花没发现,主要还是她刚重生,一大堆记忆涌入,谁还记得这煤饼是个圆的扁的?

真相大白。

赵菊花说过的话收不回去,如此一来,也再也不能狡辩,她讪讪回:“可能是我看错了吧,这煤黑不溜秋全长一样。”

“看错?”马春花冷笑,“你这双眼睛怕是真的治一治,上个月看错搪瓷盆,上上月看错咸菜缸,每个月都这么来一回,去年腊月还讹了五块钱。”

围观的人想对啊,每个月赵菊花都要说顾婶错拿她家什么什么。

今天这是假的,那以往也有可能假的。

难怪顾婶今天爆发呢,这是太太多次了。

赵菊花当然死不承认,而且也不心虚,那些早没了证据,而且马春花以前被冤枉,为什么不站出来给赔钱呢?

赵菊花当然死不承认,一梗脖子,蜡黄的脸皮在晨光里泛着油光,她将豁牙的嘴撇成八字,食指几乎戳到马春花鼻尖上:“凭啥往俺头上扣屎盆子?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派出所都结案八百年了!”

话音未落,她的人忽地矮了半截。

褪色的蓝布裤管蹭着青砖地,两腿麻花似的绞在四合院当间,枯树枝般的手掌“啪啪”拍着大腿,灰白头巾随着她甩头的动作滑到肩上,滑稽可笑。

“我那短命的老头子哎——”

哭嚎声惊飞了老槐树上的鸟雀:“你两腿一蹬倒是清净,留我们孤儿寡母在这吃人的地界,天天被人欺负,你这狠心的为什么不带我们一块儿去啊!”

墙根底下纳鞋底的孙婆子撇撇嘴,得得得,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全武行了。

上回为着半簸箕煤球,赵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