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秋做着针线活精神紧绷,虽知那人回来的时辰还未到,但她忍不住往外瞧。

巳时末(上午11点),外面响起村口大叔的叫喊声:“谢家老二,谢家老二!有人找。”

接着门外传来叮嘱:“就是这家了,你们等着吧,我先走了。”

牛鞭声响起时,在屋里看书的谢清宴也走了出来。

门外是一半大小子,他看到谢清宴后说道:“您是谢二哥吧。”

“正是,请问小哥是……”

“哦,咱们不认识。”半大小子挠头一笑:“我是永宁县的,有人托我给您带个信,说邀您共研数届乡试考卷。”

“当真?”谢清宴话语里有显而易见的惊喜。

在大嫂的教导下他已是童生。奈何家中贫寒,兄长又杳无音讯,只能在闲暇看看以往旧书。

现在得知有人共邀自己看数届乡试考卷,他又惊又喜。

莫非……是前年考童生时的还有哪位同窗还记得自己?

而此时云知秋心起涟漪,她的魂魄看到过谢清宴哭坟。

哭的情真意切,数次昏厥。

当时她万般恨意,觉得他当初是故意避开。所以并未过多停留,细听他到底在哭什么。

现在看来莫非是自己误会他了,当日他是真的有事才出门?

还没想明白,就听到谢清宴与那半大小子说:“多谢小哥,我知晓了。”

“谢家二哥您一定要去啊。”

谢清宴淡笑点头。

不过等人一走,他就继续坐在门槛上翻那本已经破旧到掉屑的手抄书。

“你不去?”

谢清宴头都没抬:“今日不去。”

云知秋咬唇,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你不必放在心上。”小心翻过一页书,他道:“永宁县相距八十里,就算是现在出门也得晚上才到,总不能夜半三更去叨扰人家吧。”

“嗯。”云知秋低头应声。

她这小叔子自小身子瘦弱不得爹娘欢喜,所以性子分外阴郁。

自己见鬼的才会觉着这样的人会喜欢自己,况且自己还是他名义上的大嫂。

一碗咸菜炖土豆,一盆稀得能洗澡的杂粮粥,这就是谢家的午饭。

不仅他们这么吃,山坳村都这么吃。还有更穷的连土豆都吃不上,只能喝潲水一样的粥。

“爹,娘,洗手吃饭了。”

谢清宴有些生气,她都不喊自己吃饭。

愤愤的放下书,打水洗手时动作分外粗鲁。

灶前的云知秋有些不明所以,微微抬眼看他。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当初替兄拜堂时仅及自己耳朵的人,比几个月前又高了一截,她眼睛都翻痛了。

谢清宴余光看到她小猫儿一样的眼神,心中一颤。

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今日自己这么暴躁,或许是从她提及兄长的那句话起?

饭菜刚上桌,外面就起了喧闹。

山坳村平地少,因此三四十户人家都挤在一起,各家各户挨的很近。

谁家说话声音大些,邻居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以为有热闹看,云知秋的公公谢大壮,婆母王桂香端着碗,猛夹几筷子菜就往院子外走。

唯有云知秋脸色煞白,竟然在撑着桌子有些站不稳。

谢清宴看了一眼爹娘背影,扶了她一把:“可是身子不爽利?”

云知秋却像被蛇咬一样,猛的甩开他的手,满脸惊恐眼泪滚落。

“谢老汉,你家老大回来了!”

门外传来的声音让谢清宴险些站不住,跌跌撞撞后退几步后靠在土墙上,撞下簌簌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