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听月泉陷入一片沉寂,只余水珠从两人身上滴落的声响,在空旷的殿内格外清晰。

门外忽传来侍卫恭敬的禀报:“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请您即刻前往凤仪宫一趟。”

姜御淮眸色骤然一沉,冷声应道:“知道了。”

他手臂肌肉紧绷,抱着她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指节微微泛白。

眼底翻涌着阴郁的暗色:母后传召,向来不会有什么好事。

他垂眸看向怀中人时,神色稍缓,嗓音低柔了几分:“皎皎,孤先带你回寝殿。”

说罢,他托着她的腿弯将人稳稳抱起,迈出温泉。

水珠顺着他的胸膛滑落,在白玉地砖上洇开一片水渍。

“母后找你有什么事?”姜白宁随意地问道,指尖漫不经心地卷着他半湿的发尾。

在她的记忆里,这位皇后养母从未给过她半分温情,更没有养育过她。

每次相见,迎接她的永远是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

或许因为她并非亲生,所以才不被皇后喜爱。

她虽说是公主,但说到底,终究是比不上流淌着皇家血脉的公主。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她垂下眼睫,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这皇宫啊……可没有几个好人。

“不知道。”

姜御淮语气淡漠,手上动作却利落。

说话间已为她穿好罗裙,又快速穿上自己的月白锦袍。

水珠从他发梢滴落,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姜白宁怔怔地望着他,眸光微微晃动。

月白色的锦袍衬得他身形修长如玉,衣袂翻飞间,恍惚与记忆中那个将她从水中救起的清隽身影重叠。

她呼吸一滞,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为何她会觉得有那么一瞬间,皇兄好像当时将她从水中救起的钰词哥哥?

“皎皎怎的一直盯着孤看?”他忽然倾身逼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眼睫,“是把孤想起来了吗?”

她猛地回神,仓促别开视线,喉间泛起一丝苦涩:“没、没有。”

顿了顿,又轻声道:“只是忽然觉得……皇兄这般穿着,倒像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姜御淮低笑一声,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他不再多言,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寝殿。

寝殿内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床褥和罗衾都换成了新的。

他将她轻放在新换的床褥上,将一旁的软枕垫在她腰下。

指尖拂过她散落的发丝,他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嗓音低沉:“皎皎,乖乖在东宫待着。”

他顿了顿,接着道:“孤就不在这里用膳了。”

“好。”她仰起脸,唇角弯出恰到好处的弧度,眸中映着暖阳,显得格外温顺。

他凝视她片刻,转身时月白衣袂扫过床沿。

殿门开合间,隐约听见他吩咐慕秋的声音:“午膳让膳房做些龙井虾仁、玫瑰香露鸡、樱桃酪、百花糕,做好后送入寝殿让公主用膳。”

待脚步声彻底远去,姜白宁嘴角的笑意如潮水般褪去。

她抬手,衣袖重重擦过额间,直到皮肤泛起红痕才停手。

——

凤仪宫内,鎏金香炉吐着袅袅青烟,在透过雕花窗棂的斜阳里氤氲成雾。

满桌珍馐陈列,金丝楠木八仙桌上,翡翠碟中盛着油焖香辣虾,青花瓷碗里卧着蟹粉狮子头……

琳琅满目间透着皇室独有的奢靡。

皇后一袭正红色凤袍,金线绣制的牡丹在微弱的暖阳映照下流光溢彩,她端坐主位,指尖的金护甲轻轻叩着象牙筷。

姜御淮跨过门槛时,月白色锦袍的下摆掠过朱漆门槛,浓郁的菜香扑面而来。

他面色沉冷,站定时,腰间玉佩纹丝不动,月白色锦袍衬得身形愈发挺拔。

“儿臣拜见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