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姜前脚刚走,朱夫人脸上的温婉笑意便如潮水般褪去,眼底浮起一层冷霜。
孟问梅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夫人今日这番提点,那乡野村妇想必也该明白自己的身份,不敢再痴心妄想了。”
朱夫人轻抚着腕间的翡翠镯子,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她若识相,安分守己,林家倒也不介意多养一个闲人。可若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眸光微冷,语气轻缓,却字字如刀,“不必脏了我的手,鹤卿自会让她明白——什么叫云泥之别。”
……
令姜好生休息了一晚上,第二日一早便起来梳妆。
书然梳妆的手艺极巧,给她梳了云鬓団髻,发边用了淡色头须,交以银缠娟花。
令姜从未如此打扮过,欢心不已,对着铜镜久看不腻。
“书然,你的手太巧了。”令姜握着书然的手,认真道谢:“今日多谢。”
“苏娘子太过客气了。奴婢这手艺不值一提。”
令姜又忍不住对着铜镜多看了两眼,努了努小嘴。
张嬷嬷在旁边捂嘴笑,“娘子今日别出门了,在这铜镜前看一整天吧。”
“那不行。”令姜被她打趣也不生气,笑道:“正是梳妆一番,才更要出门去。”
她回头又拉住书然的手,“好书然,以后梳妆的事情便都交给你了。”
书然被她器重,心里也开心:“苏娘子放心。”
……
秦永言先去老太君那儿请了安,便来了枕泉轩。
令姜从内房一出,他些许看直了眼。
眼前女子身着缠枝葡萄纹主腰,下身着牙黄色格纹窄门马面,外罩了淡色长纱衫,隐约透出内里的窈窕身段。
发髻梳得利落精致,娇艳玉容淡敷脂粉,更是美丽得不可方物。
“苏苏……苏娘子。”秦永言察觉自己竟然口吃,一时底面透红。
“怎么样?好看吗?”倒是苏令姜,半点也无羞涩,清丽秀眸露出盈盈笑意,坦荡自然,勾人却不自知。
“十分好看。”说着话的时候,秦永言移开视线,盯着自己的鞋面,“请苏娘子移步东偏门,已有马车在候着了。”
“好。”
……
今日出游,对于令姜来说,样样都是新鲜事。
诚如朱夫人所言,秦永言确实对京中事宜了解颇多,也十分耐性温和。
晨间两人先去逛了各种京中店铺,甚至还有红毛胡商卖的各种奇珍异宝,格外开眼。
想到那日朱夫人的有意敲打,令姜也是十分不客气,买下不少东西,通通记在林府头上。
苏令姜逛了一上午,也解气了许多,便听了张嬷嬷的话,几人一同去了醉仙楼用午膳。
这醉仙楼几朝名楼,诗人多赋。今朝最为有名的诗句,便是林家大公子所书。
他题的诗挂在大楼正门一块巨大的诗板之上,刷了亮漆,十分醒目。
秦永言通读一番,感慨许久:“大公子笔下生花,子建七步之才,东坡敏捷之思,兼而有之。”
苏令姜美眸略过诗板,笑着道:“秦公子,快些领我上去吧。我饿了。”
秦永言不好意思道:“每每看到大公子的作品,都忍不住驻足欣赏,耽误苏娘子用膳了。这边请。”
醉仙楼的八宝鸭果然名不虚传。
令姜用了不少,吃完有些犯困。
秦永言便提议,下午去京郊看一处自然瀑布之景。
令姜欣然同意,他便坐于车辕,将马车内部让与她歇息。
……
令姜睡了一觉,梦见了在乾州的日子。
那时她和阿青才赁了一间房子,每日都愁生计。
阿青找了抄书一事之后,才知晓令姜大字不识一个。
自那之后,他每日早晨,都会抽一个时辰来教她认字。
他教她写字的时候,会从身后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