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半个时辰,小巳便满面忧色地携着一上乘的梨花木食盒匆匆赶了回来。
“安和哥,我......”
书房门前,小巳兀自垂着头,支支吾吾地半天也没道出句整话。
“可是小厨房处出了什么岔子?”
魏熙明眉心轻蹙,忙接过食盒掀开一瞧,却只见铺得满满一层的莲子酥金澄澄地泛着糖光,正是上好的品相。
“小厨房的人说,这个时节没有鲜莲子...”小巳面露难色,犹犹豫豫地掰着手指嗫嚅:“不得已,这莲子酥里用的都是放了一冬的陈莲子,所以吃起来只怕......”
小巳垂着头攥紧了衣袖,心里打定自己必是办砸了事,登时就愧疚地又想要跪下。
“我想要的,就是这份苦中带涩。”
闻言,小巳怔怔地抬起头,却见魏熙明眸中带笑,竟一点不似是在安慰他。
“良药苦口。苦味,本便不全是不好的。而且——”魏熙明眨眨眼,意味深长地抿了抿唇:“苦中带涩,方才算得上是回忆的滋味。”
“回忆的滋味?”
小巳听得满头雾水,然还不待他细想,书房内便已传来了楚昭恒唤他的喊声。
“君上在叫‘我’了。”
魏熙明闻声黯然垂眸,眉间似有苦涩地闭了闭眼。然不过须臾,其面上的凝重之色便已全然消散。复又抬起眸时,魏熙明眉眼含情,微微勾起唇角,似春晓之花般,倏然露出一个仿佛能叫春日里所有景致都颓然失色的笑。
“我去去就回。”
语毕,他熟稔地推开门,似重新踏上曾行过千次万次的路一般,霎时便徒留给怔愣在门扉前的二人一道堪堪隐去的背影。
大门闭合。
小侍卫出神地倚在门侧,嘴里仍自问自答般地喃喃念着:“那真的...是安和哥吗?”
小巳默然不语,虽未出声,却亦隐隐感觉魏熙明在方才那一刻已徒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尤其是那个仿佛能惑人心思的笑,就好似是...已逝去的,绝不许在宫中提起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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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将将合上,楚昭恒便眉心紧蹙地抬起头,全然一副积攒了火气欲要发作的模样。
“怎得是你来了?”
楚昭恒语气不善,纵是瞧见了魏熙明来,面色也毫无缓和,仿佛下一刻就要将来人直直逐出宫去。
魏熙明见状却无动摇,莞尔依旧,只觉得此情此景与记忆中的过去并无二致。
待楚昭恒轻叹着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魏熙明循着从前的习惯默不作声地行了礼,随即不等其吩咐,便径直呈着食盒步至其案前,柔声道:“早春莲子虽苦,却最能安神败火。君上方才动怒,臣便想起了今早在小厨房瞧见的这莲子酥...还请君上,且吃些败败火气吧。”
语毕,魏熙明眸中含笑,不卑不吭地望着楚昭恒的眸子复又行了礼,随即便取下盒盖,规规矩矩地垂眸退到了一旁。
楚昭恒蹙眉瞧着他,轻叹一声,饶是不情不愿,也还是在瞥见那莲子酥的一瞬舒展了眉头,似有怀念地苦笑道:“你倒真是半点儿也不给我责难你的空当。”
魏熙明闻言一愣,随即莞尔:“臣只愿君上不要再因臣动怒。”
“擅离职守,听非君令,朕如何不怒?”
楚昭恒轻笑一声,随即忽然似从前一般地柔和了眉眼,略带无奈地望向他。
“真叫朕拿你没办法。”
一切,仿佛都不曾改变。
魏熙明愣愣地望着那对眸子,胸中心绪翻涌,一时只得慌忙跪地行礼,才堪堪忍住了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罢了。”
楚昭恒笑叹一声,伸手将他拉起:“来替朕磨墨。”
魏熙明默默起身,望着楚昭恒的面孔,心中徒然生出一丝迷茫。
虞安南既已逝去了,现下,便真不能让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吗?
魏熙明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