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也曾这么笨手笨脚的,烤肉时烧得自己浑身焦黑。但纵是如此,她总能做出最合口的饭食:喷香滴油的野猪腿,外焦里嫩的烤全兔……
“穆然、穆然、穆然……”
李穆然一直沉浸在回忆中,直到薛平声声唤着,又被他连推带搡,才不得不应了声:“嗯?”
他一抬眼,就见薛平一脸的笑,几近谄媚,声音也压得极低沉:“你……你杀过人?”
李穆然心中一惊,脸上却保持着笑意,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又问了一声:“什么?”
薛平双眼中都是好奇,向着郝南的方向努了个嘴,道:“郝家兄弟说的……他说,你肯定杀过人。”
“哦。”李穆然不置可否,目光微微扫向郝南,却见郝南手里正抓着个热馒头啃得来劲,有意无意地,似乎点了个头。
这回倒轮着他心中起了好奇,口中的话不由得也多了些:“他怎么说的?”
薛平看他肯应,忙道:“他说,你看着羌人的那一刻,身上有杀气。没杀过人的人,是不会的。”
他说得不清不楚,李穆然却听得明明白白,心中一凛,暗忖这郝南倒是个厉害角色,想不到新兵营中藏龙卧虎,如此一来倒有意思了。想到这儿,他说不上是喜悦还是起了几分兴致,便随口答了一声:“他说得对。”
他这一答,薛平更起了几分精神,摇着李穆然肩膀,几乎叫了出来:“当真?当真!是……是什么人?”他的动静有些大,引得旁人侧目,郝南也瞧了过来,笑问道:“怎么了?可有什么故事听,说出来也叫大家都乐乐。”
李穆然皱眉:“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我早都不记得了。”一边说着,一边按了按薛平肩膀,看似不甚用力,但薛平却觉脚下重心不稳,“哎呦”一声向后仰去,一下摔了个仰天朝上。
李穆然却在他头要着地的时候拉了他一把,笑道:“小心些。”旋即站起了身子,双手交在胸前,缓缓向桐柏山脚踱了两步,找了个人少的清静处,静静地远望。
眼前忽明忽灭的,恍惚还闪烁着那日的血光。
时值乱世,人命恍如草芥,他杀过人,倒也不必怕些什么,毕竟天下无头公案多得是,也不差他这一遭。反而身边的同伴知道他的事,兴许还会对他有所倚重……但是,倘若他们知道他不是简简单单地杀了一个两个的强盗抑或贼寇,而是凭一己之力屠戮了整个村庄呢?
这些人会如何看他?
他是有着魔鬼手段的人,势必要成就一番大事业。可心肠硬朗者如他,午夜梦回时,也忘不了那日剑下幼儿的啼哭声。那哭声仿佛在告诉着他,当年的他也是这般痛哭哀嚎着,被人从锅碗间救出,抱离了那个村子。从此廿年父母远,他们怕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死在他手中。
这一生,他有些事情,注定一开始便已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