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早就呆了:“这些书你都看得懂吗?”
“只看得懂大部分,不过剩下的部分总能猜出大概意思。很多词语都得和当地的民俗联系起来才能理解,风俗、神话、历史典故,都是很有趣的东西……”
约瑟听医生滔滔不绝,几个小时以后,对话题还丝毫没有捉襟见肘的迹象,顿时对他只剩崇拜了——“书呆子”不是什么好话,不过能“呆”到和医生一样的地步,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面前简直就是一本活生生的百科全书。
索菲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坐着,看丈夫的眼神中满是崇拜,偶尔才起身为他换杯茶,走路轻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好象生怕打断他。可最后他们还是被敲门声打断。
索菲去开门,医生也不说话了。约瑟这才发现索菲走路不是有意放轻脚步,而是根本没有脚步声,像个幽灵一样,明明可以清楚看见她一步一步踩在地上,衣角随着优雅的步子左右摇摆,可不止脚步声,连衣服布料相互摩擦的声音都听不到。医生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不知是因为舷窗外不绝于耳的海浪声没有注意到,还是因为对妻子过分的安静早已习以为常。
门开了,门外的路易斯显然被吓了一跳,——只不过隔了一道门而已,居然连在海船上做随船保镖的人都发现不了索菲向门靠近的动作,——不过很快恢复自然:“你好,索菲。”路易斯对面前的明艳少妇没有丝毫不礼貌,约瑟甚至怀疑自己对他“花花公子”的定论是不是下得早了些。
“医生,恐高真的不能治吗?罗宾又晕了。”
路易斯所谓的罗宾显然是指趴在他背上的小伙子。小伙子的个子比路易斯还高一些,身材颀长而清瘦,头垂下来,搁在路易斯的肩膀上,只看得到一头灿烂可比黄金的短发。
医生摇头:“如果和范一样晕船的话,我还有药可以止吐,对恐高实在是无能为力。”
路易斯叹了口气,绕过索菲,轻松地打横抱起罗宾,放在约瑟坐的病床上。约瑟往旁边让出位置给新病人,看清罗宾的长相后大吃一惊。“人鱼号”上的船员都是凭长相挑的吗?躺在床上的小伙子皮肤带着几近病态的白皙,超凡脱俗几不食人间烟火,如下凡的精灵。他的上衣只象征性地扣了最下面的三颗扣子,敞开的领口露着清晰的锁骨,从窗口吹进来的海风还不断掀动他的衣服,性感的胸膛在领口下若隐若现。约瑟自己也是个男人,都有点不敢看他,生怕被他吸引,无法自拔。
罗宾?普兰,17岁,瞭望员。先前医生提到的范是罗宾的表哥范?康拉德,31岁,舵手。
大副是海盗,随船保镖是天主教徒(5),厨师完全还是小孩,还有不知从什么小人国来的船工,船医居然把老婆和不满两岁的孩子都带出海,还是个妇科医生,而且瞭望员恐高,舵手晕船……约瑟不敢想象他还没见到的船员都会是些什么样的人。看来斯第尔顿船长挑船员不是凭长相,而是只看长相——对大副除外。“人鱼号”能平安无事地航行至今,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个奇迹。
“罗宾怎么当上了望员的?医生,你知道吗?”
看来想不明白的不止约瑟。虽然路易斯是个西班牙人(6),还是个天主教徒(7),至少在“人鱼号”上还算是个比较正常的人。约瑟几乎要为在“人鱼号”上又发现一个正常人而感动落泪。
医生高深莫测地笑笑,眼镜上一片反光,拿起天书般的汉语医书继续看:“尼斯的决定肯定自有打算。虽然都是自家亲戚,我也不过是‘人鱼号’上的一个普通船员,不能对船长的决定说三道四。”
“尼斯”是“尼古拉斯”的昵称吧?虽然也是“人鱼号”的船员,医生对自己的哥哥毕竟不用像别的船员一样,一本正经地称呼他为“船长”。
“嗯……”床上传来一声轻哼,罗宾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坐在床沿的约瑟。他天蓝色的眼睛像平静的湖面,只看得见水面倒映的晴空,根本看不出里面究竟有多深。约瑟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天蓝色的眸子中像扔进湖面的小石子,激得他的瞳孔像涟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