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瞧见苏铁痛苦神色，齐霜霜总算熄了提剑杀人的心思，但此时心也冷了大半，大有早知便该把小贼扔在杜府自生自灭的想法。

足尖一点，齐霜霜掠回来路：“你们躲这儿别乱走，我回去看一眼。”

两个不相干的人救出了，她还牵记着自家小姐，当然，不是牵记自家小姐安危，而是想叮嘱她玩够了就收手，千万别和绣衣结下血仇。

目送轻灵身影融入山林，苏铁等了好一会儿，周围彻底寂静后，抬腿捅了捅昏迷男子腰腹，冷冷道：“杜三爷，该醒了罢？”

……

齐霜霜傻眼。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绝非寻常人能够企及，这寻常人的范畴，便包括了苏铁和杜三爷。

方才只掠了一里多路，齐霜霜突然想到尚未知晓绣衣来意，犹豫着是否该去给杜三爷渡口内气，问清绣衣目的，日后也好当做与绣衣周旋关系的筹码。

想了一想，决定如此。

齐霜霜留了个心眼，生怕露声引来追兵，便凌空借力，踩在不易引起动静的粗壮树枝上无声潜行，谁知恰好见到苏铁踢醒杜三爷的一幕。

见事态脱离掌控，齐霜霜蹙着眉，伏在树上静观其变。

而原地两人，浑然不知已经被自家救兵盯上了。

杜三爷睁眼，涩声道：“你怎么知道我醒着？”

这位昔日富甲一方、意气风发的中年富商形容枯槁，精气神尽失，仿佛被人抽掉了支撑身体的脊梁，只余一张无力皮囊，这张皮囊衰朽不堪，绸袍、须发、脸面尽皆染血，又有一双通红眼眸，像极了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恶鬼。

苏铁冷笑道：“你杜府所有人都被一刀封喉，如果你早就昏过去，绣衣没法审问，便犯不着用如此麻烦的手法杀人，直刺眉心死的最快，因此你必然眼睁睁看着所有人死去，看着每个人的血溅在你脸上，自始至终没有昏迷，而且……我背过不少昏死之人，你装的不像。”

杜三爷愕然，苏铁背他，只有最开始齐霜霜救出他之后那一会儿：“原来你一开始就知道，那你为何骗她，说我昏了……”

听到此处，齐霜霜怒气上涌，握紧剑就要过去刺死姓苏的小贼。

忽听苏铁说道：“她们顾虑重重，你搭上的祸事，牵连一家还不够？”

齐霜霜一怔，目光复杂，松了松手中长剑，屏着呼吸继续偷听。

杜三爷显然心中恨极，咬着牙硬生生憋出几字：“确实，够了，够了……”

下一刻，苏铁突然恶狠狠踹在杜三爷心口，似乎不解气，足尖又用力碾了一下：“这一脚，是替小柔给的。”

杜三爷冷不丁遭袭，后脑勺撞在树上，捂着胸口一阵猛咳，边缓边嘶声道：“给的好……咳，给的好啊……害全家丧命，我杜三万死难赎！”

苏铁于阴影中站定，笔直如枪：“告诉我所有，我替你对付绣衣。”神情无悲无喜，唯有义无反顾的坚定。

齐霜霜哑然，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远处那个连下三品都不入的少年，根本不知道世上有些人对他而言代表着什么，那是永生永世无法攀登的山峰啊，不，是连顶点都看不见的绝望！

“你清楚你将面对什么吗？”那边，杜三爷问出了齐霜霜的心声。

少年薄唇张合，齿间迸出的仿佛不是那个自先秦霸蜀盛唐以后再度一统九州的庞大帝国，而是市井中最为庸俗的事物——

“大胤。”

这也是齐霜霜今天听到最匪夷所思的两个字，娇躯一颤，不小心晃动树枝，幸好秋风欺近，一林子树叶沙沙声掩住了她的失态。

大胤，随随便便说出大胤两字，这小贼莫非失心疯吗？！

杜三爷双目血红：“有胜算？”

苏铁神色不变：“没有。”

杜三爷错愕，顷刻后缓缓咧嘴，疯魔般狂笑：“哈哈哈，我果然没看错你，小秤砣，无影丝好用吗？”

苏铁瞳孔猛缩：“无影丝？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