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挺好的。郑羽点头,说,挺好就好。廉加海反问,你呢?郑羽说,结婚了。廉加海说,有孩子了吗?郑羽说,媳妇刚怀孕。廉加海说,恭喜啊。郑羽说,谢谢叔,哪天我上家看你去。说完他就被岁数大的那个警察催着进楼栋了。廉加海明白,最后那句就是客套,那心里也挺热乎。郑羽是个好孩子,他过得好也是应该。
郑羽是廉婕的初恋。虽然俩人也是廉加海猛撮合的,但人家本来就是小学同班同学,自己曾经就有那意思,他只是添把柴。廉加海跟郑羽他爸老郑一起当的兵,老战友了,两家知根知底,老郑也没反对。廉婕跟郑羽都二十岁那年,俩人约了三次会,就算正式好了,当时郑羽还在刑警学院上学。处了半年,有一天廉婕回家跟廉加海讲,郑羽自己说从小就喜欢她,她不敢信。廉加海说,那有啥不信的,郑羽不像撒谎的孩子。本来挺好一段缘分,直到半年后郑羽把廉婕领回家吃饭,他妈死活不同意,刀架自己脖子逼俩人分手。廉婕回来,哭了半个月。结婚以前,跟郑羽那段就是廉婕唯一的一次恋爱。结婚以后,廉婕给吕新开讲过,吕新开不是小心眼儿,反倒跟廉婕开玩笑,孤儿有孤儿的好,人生大事,自己拍板,谁的窝囊气也不受。吕新开说这话时,廉加海也在场,他心说,这个姑爷自己没看走眼,老天对他们父女俩不赖。
廉加海站在王秀义家楼下,突然上来直觉,实在忍不住想求个对证,于是就进了锅炉房。卫峰正往炉子里一锹一锹添煤,见廉加海来了,又铲了两锹,关上了炉盖子,煤渣子绕着他周身飘。廉加海说,忙呢啊。卫峰说,咋的了。廉加海说,来警察了。卫峰放下锹,说,又来了?廉加海说,谁家出啥事儿了?卫峰说,找王秀义的。廉加海早知道自己感觉对,也没太意外,问卫峰,她咋的了?卫峰说,郝胜利失踪了,媳妇报的案。全院都知道。廉加海心里揪了_下,问,郝胜利有老婆?卫峰说,儿子都上大学了。廉加海问,啥叫失踪了?卫峰说,一个礼拜不见人了,他媳妇跟警察咬死说是王秀义给拐跑的。廉加海问,实际呢?卫峰说,谁知道,操。
三月底的某天,大概是整个月天气最好的那天,廉加海一大早又给“万里大造林”的热线打了电话,约好下午去看地。那片地——准确说是两块地,中间夹着国道,来去最多的是大客跟大货,放眼四周再无他物。廉加海第一眼挺喜欢这个地方,不知道为啥,让他想起当兵那几年,驻在山里,站岗的时候,眼前就是一片空地,生满野草,经常有黄鼠狼和野猪路过,它们偶尔也停下脚来,看一眼廉加海。销售的小姑娘问廉加海,大爷,你身子骨还行不?廉加海说,没问题。小姑娘说,人可能得住这儿。廉加海,挺好的。小姑娘问,大爷你还有啥问题吗?廉加海想想,问,平时有领导检查吗?小姑娘笑了,说,没有。廉加海说,那我种给谁看呢?小姑娘说,大爷,样板间知道不?廉加海说,知道。小姑娘说,我以前卖房子的,打个比方,大爷种这十亩地,就等于样板间,虽然楼还没盖好呢,但是万一别人想看房,咱得能拿出房给人看。跟这十亩地一个道理。你种一棵树,背后其实是一百棵树。一百个人一起种,背后就是一片大森林,懂了吗?廉加海说,懂了,以点带面。小姑娘说,大爷真有水平。没问题的话,随时可以过来,一车树苗下周就到。
蹬回市里的路上,廉加海腰疼得厉害,后悔刚才坐小巴来好了,回去还能搭小姑娘车给他顺回去。廉加海想,既然决心种树了,干脆就把倒骑驴卖了吧,干完这礼拜,以后就不送罐了,用不上了。他又想,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见到王秀义了吧?郝胜利到底跑哪儿去了?那女人的命可真苦。可惜自己没本事,不能给女人托底的男人,就别把爱不爱的挂嘴边了。廉加海感觉自己终于想通了——如果不是因为自以为是,他也不至于冒出要跟王秀义做个永别的念头。
廉加海给自己安排的那场永别,在四月十一号。日子本身没什么特殊意义,他只是在难得睡了一个大懒觉醒来后,突然就想起了王秀义,趁着还没完全清醒,壮胆去电话,得知王秀义当天轮休在家。电话里,他对王秀义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