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芳婶以为镜春随她去陈廊府上是因怕得罪官老爷,其实不然。

定亲一事,虽说陈廊有不厚道之处,但应家早在六年前便没了怨气。

镜春十四岁那年,母亲宋南雪突发恶疾,应钊携妻子女儿奔赴擎州城求医,不到半年时间盘缠已所剩无几。

应钊爱妻心切,本就因妻子患病之事痛苦忧惧,恨不能以命换命,彼时没了救命钱,他再顾不上读书人的清高与傲气,垂下脊梁骨开口借钱。

借钱之人知晓这钱大抵有去无回,念及往日情分也还是量力借给他一些,但远不够宋南雪的药钱,她哭着说不治了,她想回家。

一家三口回了青陇县,没了药,宋南雪命不久矣,应钊没日没夜守在她床边,像是想生生将自己熬死。

镜春都看在眼里,她深知这个家现在只能靠她撑着,背地里哭过再多回,也没在父母面前掉过眼泪。

彼时已到了绝境,她给远在献州的陈廊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写得颇讲究,大篇幅诉说家中难处,乞求陈廊能借些钱,但字里行间夹杂了几句委婉的话,暗指他飞黄腾达后便翻脸不认定亲之事,嫌贫爱富、拜高踩低。

陈家祖上行商,虽富有,却长年被诟病有财无德,一直到陈廊考中进士才扬眉吐气。然而他们这等由商入仕的新贵在官宦世家面前又矮了一大截,一旦被人知晓他们在老家抛却与寒门的姻亲,往小了说陈廊在官场直不起腰,往大了说便是陈家子嗣的姻亲都会被波及,陈允之几乎不可能娶到世家小姐。

镜春知晓陈廊必定能看懂她的未尽之语,此举实在冒险,但只能孤注一掷。

半月后,镜春收到陈廊寄来的两张银票和他的亲笔信,信中没有因为被她威胁而恼怒,反而向他们一家表达慰问和关怀。

然宋南雪的病已到药石无功的地步,这两张银票只将她的性命延续了一年多,让她亲眼见到了自己女儿的及笄礼,离开时虽不舍,却也没有遗憾。

宋南雪离世后,应钊强撑了半年,郁郁而终。

因那雪中送炭的银票,镜春对陈廊心怀感激,她内心抵触与陈允之的姻亲,只是不想被困入深宅大院,遵守严苛的规矩,侍奉不相爱的夫君,生育、争宠、无休无止地算计,每每抬头便只能看见那窄窄一方天空,再无法穿于山野、淌过溪流,肆意过活。

但镜春知晓有得必有失的道理,当年是她自己将定亲之事摊于明面上来说,如今陈家当真,她没有抱怨的立场。

从林婆婆那处回来,她换了一身缥碧色衣裳,很衬当下时节,又重新绾了个发髻,用她自己雕的木簪固定。

临镜照了照,素净但得体,上门拜访也不会显得轻慢。

收拾完,她将屋里看了看,带上门出去。

芳婶等得百无聊赖,见她出来,脸上立时绽出个热切的笑:“镜春,可能出发了?”

镜春朝斜对面指指:“我还需去邻居家一趟,麻烦他们帮忙照看我的牛。”

芳婶虽不情愿,但还是通情达理道:“这倒是,那我便再等着。”

镜春没有让她多等,说了两句话就出来,随她一道往村口去。

行了一盏茶的时辰到村口附近,远远便看见一群人围着大路上的马车议论纷纷,安宁村的人多清贫,村子里鲜少会来这般华美的马车。

“到了到了,看到那马车了吧,陈老爷特地让下人备的,里头宽敞得能坐七八人,窗棱都是雕花的,软垫料子也是用的上品,我活了大半辈子,这样的马车都没坐过几回。”芳婶高兴得眉飞色舞。

镜春附和地笑了笑,没多说话。

走到近前,围在附近的村民看见了镜春,个个面露愕然:“镜春,这是来接你的?”

还未等镜春回话,芳婶搓着手笑道:“正是正是,陈大人家的马车,来接镜春去他府上呢。”

“陈大人?我只记得县里有位陈廊大人,多年前便搬走了吧?”杀猪匠赵三问。

“正是那位,陈大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