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春,这是我家允之,你们多年未见,快去与他打个招呼。”陈廊似是十分迫切,轻轻搡了搡她的手臂。
镜春收回晃颤的视线,一时还未从陈允之坐着轮椅的冲击中缓和过来。陈廊脸上的笑有些僵,发际冒出薄薄一层密汗,不断轻声催促着:“快去啊,和允之打个招呼。”
门内还站着三位衣着华贵的夫人,年纪都在三十岁上下,面前护着各自的小孩,也跟着一道催:“镜春,快去和允之打个招呼。”
“镜春,允之等你许久了。”
“允之身子不适,一直等着见你一面呢。”
李捕头抚着刀,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紧紧盯在镜春身上,仿佛在审视犯人,不会放过她的任何细微反应。
镜春轻轻眨动眼睛:“好。”
她提步往门里去,陈允之的轮椅停在庭中,正对门口,他微微仰起头,自始至终看着她一步步走近,眼神意味不明。
镜春在他面前停下脚步,近距离下端详这张陌生的脸,试图找到十一岁的陈允之的影子。
但全然没有相似之处。
背后的目光如有实质,殷切的,狐疑的,忧虑的,像数道剑芒正对着她。
镜春蜷了蜷手指,温声开口:“允之,我是镜春,许久未见了。”
对方盯着她看几息,忽然笑开,眼里的情绪顷刻明晰——是戏谑。
他仿佛看了一出好戏,被逗笑了。
“是许久未见。”他意味深长地说。
听见两人对话,陈廊松了一口气,笑着对李捕头道:“您看,我儿和镜春姑娘认识,她就是本地人,在青陇县住了有二十年了。我们一家籍贯也在此处,献州动乱,不便静养才迁回来,让镜春过来就是将允之接去村里住段时日,远离喧嚣,利于伤口愈合。”
镜春听他这番话,面上不显,内心却激起一阵动荡。
从没有人告诉她要将陈允之接去村里静养。
李捕头未理会陈廊,转向镜春道:“我认得你,安宁村的一个女子,时常赶着牛车来县里。”
陈廊和三位夫人的表情精彩纷呈,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镜春觉得好笑,芳婶让她藏着赶牛车的事,却被李捕头无意中抖漏出来了。
她坦然承认:“回大人,正是民女。”
“你确定认得他?”
镜春垂下眼睛,话说得模棱两可:“民女与陈氏长子陈允之是幼时好友。”
她认识的人是陈允之,若此人不是陈允之,她便不认识他。真出了事,还留有狡辩的余地。
“不止是好友,”陈廊笑呵呵地插话,“我与镜春的父亲早早为两个孩子定下亲事,趁着这回回来,打算一道办了。镜春父母离开得早,这些事自当由我来操办,已经在看婚期。”
镜春的眼睫微不可察地轻颤,除非她不管不顾把事情闹翻,否则婚事迟早要提上日程。
余光里,“陈允之”正偏头看她,唇边勾着抹冷笑。
镜春压着皱眉的冲动,十一岁的陈允之温润有礼、谦逊雅正,断不会这般锋芒毕露,长相与脾性全然像两个人,可陈廊为什么说他是陈允之?
亲爹怎会认错儿子?
陈廊又赔着笑说了几句好听话,李捕头朝手下示意收兵,临走前留下话:“你们在这等特殊关头回来,我们必定要调查清楚,这段时日会不定时上门,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哪里的话,配合调查是我们该做的。只是我儿允之身子羸弱,连走路都成问题,又连日奔波,现下更受不得吵,可否先容镜春将他带回村里养病?若官府上门见家中少了个人,还望莫要多心。”
李捕头又朝镜春看去一眼,这女子温和淳善,有她担保,多了不少信任。他点头:“可以。”
“多谢大人。”
门前的捕快列队离开,见人走远,陈廊长长吐了口气,腰背都松塌下来。
他抹着脑门上的汗走近,笑着对镜春道:“方才情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