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世界,应该是绚丽多姿的。彩虹下粉色的乐园,充斥着孩童清脆的欢笑声,吹出的泡泡映出七彩的色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而从阮信秋五岁那年开始,他的世界,就只剩下了灰色。
阮信秋的生父在他五岁那年意外身亡了,为了儿子的幸福,为了让他有个爸爸好不受人欺负,性子软弱的姜晓丽经不住家里七大姑八大姨的炮轰式劝说,勉强选了个看上去老实本分的男人再婚了。
然而婚后的她过得并不幸福,那个亲戚口中“老实本分”的男人做着一份上不上下不下的工作,下班回来后就闷头喝酒,喝醉了就开始打姜晓丽和继子。
后来姜晓丽才知道,他因为自己的身体问题无法生育,加上相貌普通,工作也一般,相了不知多少次亲都被女方不留情地拒绝。
酒后的男人满身酒气地冲进家门,瞪圆了眼睛揪住姜晓丽的头发就往客厅拖,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
“你们这些娘们儿都是物质的势利眼,不就是为了几个钱!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要靠我养,啊?还有这个小杂种,看什么看!”
男人通红着眼睛骂着,看到继子倔强不服气的眼神更是来气,一脚就踹了过去。
姜晓丽习惯了软弱,她只能用力扑过去把年幼的儿子抱在怀里挡下丈夫的拳脚相加,靠着忍耐度过这几个钟头的煎熬,而姜晓丽不知道的是,怀中的阮信秋的眼神变得一日比一日更要冷漠。
父亲的粗暴,母亲的软弱无助让小信秋越发早熟,他开始变得孤僻古怪,不爱搭理人,经常逃课,和同学打架,一个人的时候也总是抱着那只生父送给他的玩具狗喃喃自语。
刚上小学没多久,姜晓丽就被他的班主任叫去谈了几次话。所幸这孩子天生聪明,就算不怎么听讲单元小测也是次次第一,学校才勉强没有把他开除。
每次从学校回来,身为母亲的姜晓丽都舍不得责怪儿子,她总是默默地把阮信秋领回家,烧开水活好面,认认真真地包一碗猪肉玉米馅儿的饺子。
沸腾的水里翻滚着可爱圆润的水饺,母子俩静静地站在一处,安静无言。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阮信秋会对妈妈露出一个笑来,是发自内心的笑。
但是所有的幸福,都停止在那个夏天的午后。
“啪”得一声,装着水饺的瓷碗碎了一地,姜晓丽跌在地上,胳膊压在碎片上扎出了斑斑血迹。
醉醺醺的男人通红着眼粗喘着,嘴里骂骂咧咧道:“我打死你这个贱女人!”
他歪歪扭扭地走到她面前,揪住她的头发就往沙发腿上撞上去,鼻梁发出碎裂的声响,疼痛不断袭来,姜晓丽奋力地挣扎出他的桎梏,拖着长长的血迹往外爬出去。
“求求你,别再打了。”她哭喊着请求着丈夫,从房间里闻声跑出来的儿子一把抱住孙大刚的大腿,张嘴狠狠咬在了他的腿上。
“啊!!小兔崽子!”孙大刚痛得失去理智,下手就没了轻重,他抓起阮信秋的后领往身后一丢!
眼看孩子脆弱的身体就要扎在尖锐的钉子上,突然间一个身影扑了过来,她紧紧搂住孩子推到一边,只听噗得一声,她俨然被扎穿了脑袋。
“妈妈,妈妈。”阮信秋睁开眼,推了推母亲倒地的身躯,红色的血混在姜晓丽黑色的发间,流淌进鲜红的长裙里,绽放出诡异的美丽。
痛,好痛。姜晓丽瞪大了眼睛伸出手去,她一息尚存仍想求救,她还不想死。
孙大刚张了张嘴,眼里有了几分恐惧——真的出人命了。紧接着他迅速自我安慰,想方设法地推卸责任。
是她自己扑过去的,死了也是她活该!
这个女人吃他的喝他的,还养着别的男人的小杂/种,对,她该死。孙大刚的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来,他抓起手里的钥匙跑出门去,将母子俩反锁在了门里。
那一刻,他真切地想要这个孩子跟他那没用的妈一块儿去死。而他没看见的是,屋子里的姜晓丽闭上眼之前眼底彻底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