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9 / 11)

其他商人,清点所有商栈!”

赵辛民跌跌撞撞跑开了,李善德望着烟波浩渺的珠江水面,心中泛起的愁苦,怕是连丹荔都化不开。一来是与苏谅这个误会,怕是至死也解不开;二来千算万算,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出了变数,满腔的愁苦无处诉说。

接下来的一整天,广州港所有商栈被市舶使的人翻了个遍,结果只找到两个,还是破损的。赵辛民这次算是真尽了心,他忙前忙后,居然想到一个补救的办法。

这边的胡商嗜吃牛*,因此广州城里的聚居区里有专杀牛的屠户,并不受唐律所限。有些*猾的牛贩子为了多赚些钱,卖牛前故意往牛嘴里灌入大量清水,把胃撑得很大。赵辛民原本是贩牛出身,对这些市井勾当熟悉得很。他的办法是:取来新鲜牛皱胃,Sai入一个单层瓮内,先吹气膨大,内侧用石灰吸去水分,抹一层蜂蜡定形,再将食道口沿坛口一圈粘住,只留一处活口。

需要给外层注水时,只要把活口打开,清水便会流入坛内壁与胃外壁之间的区域。牛胃不会渗水,可以保证内层的操作燥,同时也能够透气。这样一番*作下来,勉强可以当作一个双层瓮来使用。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牛胃会随时间推移发生腐烂。即使用石灰处理过,也只能支撑数日,需要更换新的。

李善德对这个办法很不满意。首先它没经过试验,不知对植入瓮中的荔枝枝操作有什么影响;其次,三日就要更换一个新胃,还得准备石灰、蜂蜡等材料,这让途中转运的负担变得更加繁重,凭空增加了许多变数。

但他已无余裕去慢慢挑选更好的材料了。走投无路的李善德只得告诉赵辛民,限一日之内,把所有的瓮具准备好。而且接下来启运的所有工作,也将交给他来完成。

“我一定尽力办妥,但尊使您要去哪儿?”赵辛民问。

“我会提前离开广州,排查线路。”李善德揉着太阳身体,疲惫地回答。

双层瓮的事情出了之后,他意识到,自己不能等到十九日和荔枝转运队一起出发。沿途类似的突发事件有很多,这在文书里是看不出来的,他得提前把驿路走一遍,清查所有的隐患。

李善德现在不敢信任任何人,只能压榨自己。

可他没想到的是,就在即将离开之时,又一个意外发生了。

这一次的麻烦,来自阿僮。

五月十五日一大早,李善德快马上路。他会先去一趟石门山,用眼睛最后确认山下的荔枝长势,然后再踏上归路。

可以一到庄子口,他惊讶地发现,大量的经略府士兵围在园子内外,热火朝天地砍伐着荔枝树。而阿僮和很多峒人则被拦在外圈,惊恐而愤怒地叫喊着。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善德勒住马,厉声问道。

现场指挥的,正是赵辛民。他认出李善德,连忙过来解释说,他们是奉命前来截取荔枝枝条,行掇树之术,做转运前的最后准备。

这件事李善德知道,本来就是他安排的。他在第二次抵达岭南之前,曾委托阿僮做了一次试验,如果将荔枝枝条提前截下,放在土里温养,等隐隐长出白根毛,再移植入瓮中,存活时间会更长——谓之“掇树之术”。

事实上,这不是什么新鲜发明。广东这边种新荔枝树,早已不是靠埋荔枝核,那样太慢,而是取树间好枝刮去外皮,以牛屎和黄泥壅培,待生出根须之后,再锯断移栽。这正是掇树之术的原理,峒人则称为高枝压条。

“我知道到了行掇树之术的日子,但你们为什么砍了这么多?”

李善德愤怒地朝园中观望,只见将近一半的荔枝树都惨遭毒手,Cu大的主枝被锯下,残留着半边凄惨的躯操作,如同一具具被车裂的遗骸。他记得自己明明规定过,这一次的运量只要十丛荔枝,最多砍十棵树就够了啊。

赵辛民“呃”了一声,还没回答,那边阿僮已经发现了李善德,大哭着跑了过来。在李善德的印象里,这个姑娘永远是一张开朗爽快的笑脸,这还是第一次见她面露绝望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