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气多是雨夹雪。

外头冻得煞人,里头病房里的暖气熏得人脸发烫。

陶今呆在病房有一会儿,站着莫名有些闷,眼睛盯着华滢的绷带,那儿因着之前的起身拉扯,隐隐渗出血迹,“要不要叫医生换绷带?”

她的声音是南方人特有的清灵莹润,即便没什么语气,也听着温和。

华滢像是不怕疼似的,摇摇头,只紧紧盯着她,越发觉得这声音耳熟。

忽而回神:“陶今,你是不是认识程贺意?”

程贺意三个字。

说得又急又尖。

陶今稍怔,撞见华滢时她带着哭腔的那通电话,和程贺意那晚接电话时的不耐,一下全都对应上。

原来华滢之前出车祸认识的人就是程贺意。

她抬起头,一下对上华滢怨怼的目光。

“那晚是不是你在他身边?”几乎断定出昨晚替程贺意打电话的人就是陶今。

“你喜欢他吗?”陶今没有正面回答。

“我,我喜不喜欢他这不重要,”华滢哽住,像是出于报复心理又自嘲,“反正他的确是不喜欢我,但是像他那样的人,也不会喜欢你的。”

陶今点点头,但此时又走过来,还是伸手摁了摁摇铃:“那你是因为他才这样伤害自己吗?”

这话问得直接,华滢被触到逆鳞般,条件性反射昂着头刺人,“怎么?你是在看笑话吗?”

她想了想,直白又坦诚地说:“这不是笑话,而且我不觉得你会为了一个男人做这种傻事,活着是很艰难,但赴死也需要勇气,大家总在中间摇摆。”

华滢这下只盯着绷带上渗出的血迹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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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病房的摇铃出了故障,等了片刻还没医护人员过来。

陶今索性去护士站找人,那边把查房的医生喊了过来。

片刻后,几人正进病房门口,隐约的说话人声就飘了出来。

房门虚掩,里头两个男人的身影有些醒目。

这个视角,陶今一眼认出侧脸英气,身姿笔挺的程贺意。

他被华滢的电话烦到不行才赶了过来,但眼见华滢并没有电话里说的那样糟糕。

程贺意的耐心无几,将落在床头的视线收回:“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好好静养。”

华滢表情有些痛楚:“你连和我多待一会都不可以吗?阿贺,当初你不是这么对我的。”

程贺意面上表情淡淡的:“从始从终,我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阿贺,你这样对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他们一直在……”

一旁姿态吊儿郎当的周炳忍不住插嘴:“滢滢小姐,当初你的腿就这么不爱惜,比赛都参加不了,现在你的手也想报废?伤害自己博取同情是有限度的,不过你今天在医院的开销回头我会把钱转给你的。”

华滢被这话激到,“你当我是来捞的吗?”

周炳哎了声:“别动气,这没什么丢人的。”

华滢气得胸脯上下起伏,用仅有力气的一只手将床头柜的水杯摔了过去。

没什么力气。

周炳躲闪很快,那个水杯则直直地砸到后头刚进来的人。

水杯四碎在脚下,晃荡出来的热水是烧开过的。

立在一旁的程贺意扫了扫身后,往这头挪了两步,伸手拽住陶今。

那些倾泻的水依然殃及到了人。

滚烫的水瞬间让陶今的手臂烫红了小片。

陶今忍下不适,登时迎头对上程贺意那双濯黑又淡漠的眸子。

她退到一旁,给医生指了指那边的华滢,那边输液管的血液都逆流了。

场面一度混乱,医生叹了口气,上前按住华滢乱动的双手,重新给施阵输液。

那头在进行一顿情绪安抚,这头周炳看着陶今也觉得眼熟得很,凑过来搭讪:“美女,没事吧?”

陶今摇着头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