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杏挤在床榻一角,紧紧挨着,彼此汲取着一点可怜的热量和勇气。烛火燃尽,最终熄灭,房间彻底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窗外呜咽的风声重新变得清晰,像无数冤魂在哭泣。每一丝细微的声响——落叶被风卷动的声音,远处不知什么野物的嘶鸣,甚至木头因潮湿而发出的轻微爆裂声——都足以让她们惊跳起来。
恐惧如同跗骨之蛆,在黑暗中无限放大。
直到天边泛起一丝惨淡的鱼肚白,那如同实质般的黑暗才稍稍褪去。林晚意和阿杏都已是心力交瘁,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
白天,栖梧苑依旧是死水一潭。负责洒扫的粗使婆子来了,依旧沉默寡言,眼神躲闪,飞快地扫完院子便匆匆离去,仿佛多待一刻都会被沾染不祥。林晚意试图从她们口中探听任何关于栖梧苑旧主或者府中禁忌的消息,得到的只有更加惊恐的沉默和更快的逃离速度。
她特意走到昨夜扔鞋的窗前,透过窗棂缝隙向外望去。古槐虬结的枝桠在灰白的天光下投下狰狞的影子,地面湿漉漉的苔藓上,昨夜被她奋力掷出的那抹刺目的石榴红,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那双鞋从未出现过,又或者……被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收走了。
这个认知让林晚意的心又沉了几分。
又是一个漫长而煎熬的白昼过去。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幕布,再次不容抗拒地笼罩下来。栖梧苑内,烛火重新燃起,依旧是那对孤零零的龙凤喜烛,滴落着暗红的烛泪。
有了昨夜的经历,阿杏无论如何也不敢再睡,强打着精神,睁大眼睛,警惕地注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手里紧紧攥着一把从厨房摸来的、沉重的铜质烛台,指节捏得发白。林晚意也端坐着,神经紧绷如满弓的弦,目光锐利地在昏暗中逡巡。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流逝。窗外风声呜咽依旧,但房间里暂时一片死寂。
就在林晚意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一丝,以为今夜或许能平静度过时——
“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落地声,如同水滴落入深潭,突兀地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
林晚意和阿杏的身体同时一僵!
声音,来自床榻前方!
两人惊恐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昏暗的烛光下,脚踏的位置,赫然多了一双鞋!
不再是昨夜那刺目的石榴红。而是一双素雅的月白色软缎绣花鞋,鞋面光洁,只在鞋尖处缀着几颗米粒大小的莹润珍珠,在烛火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鞋子同样被摆放得整整齐齐,鞋尖正对着床头,纤尘不染。
“啊……”阿杏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抽气,整个人筛糠般抖了起来,手里的烛台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在寂静中发出巨大的声响。
林晚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起,瞬间席卷全身!又来了!它又来了!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昨夜是红鞋,今夜是白鞋……那么明夜呢?后夜呢?难道每一天,都要面对一双来自不同亡魂的“问候”?
就在这极致的恐惧中,更让她头皮发麻的事情发生了!
那双月白色的绣花鞋上,鞋尖处一颗原本圆润饱满的珍珠,在烛光下,毫无征兆地,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颗珍珠,如同熟透的果实般,悄无声息地脱离了鞋面,轻轻滚落下来,掉在脚踏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嗒”的一声轻响,滚了几滚,停在了林晚意的视线正下方。
那颗珍珠,在烛光映照下,折射出的不再是温润的微光,而是一种……黯淡的、仿佛被什么东西侵蚀过的、带着一丝浑浊的红褐色。
如同……干涸的血迹!
“啊——!!!”阿杏再也承受不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双眼翻白,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彻底吓晕了过去。
林晚意也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得魂飞魄散!她猛地从床边站起,身体因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她死死地盯着那颗滚落的、带着不祥红褐色的珍珠,又猛地抬头看向